走吧,就是一时卖不出骆驼去,似乎也没大关系;先到城里再说,他渴望再看见城市,虽然那里没有父母亲戚,没有任何财产,可是那到底是他家,全个城都是他家,一到那里他就有办法。
经验是生活肥料,有什么样经验便变成什么样人,在沙漠里养不出牡丹来。
好几次,祥子很想抽冷子闸住车,摔后头这小子一跤,但是他不敢,拉车得到处忍气。
他们自己可是不会跑,因为腿脚被钱赘太沉重。
弓子软得颤悠颤悠,连车把都微微动弹;车箱是那么亮,垫子是那么白,喇叭是那么响。
那时候,他满心都是希望;现在,一肚子都是忧虑。
夜深,多日疲乏,与逃走惊惧,使他身心全不舒服。
她咽口吐沫,把复杂神气与情感似乎镇压下去,拿出点由刘四爷得来外场劲儿,半恼半笑,假装不在乎样子打句哈哈。
怎样过这个”双寿“呢?祥子有主意:头一个买卖必须拉个穿得体面人,绝对不能是个女。最好是拉到前门,其次是东安市场。拉到,他应当在最好饭摊上吃顿饭,如热烧饼夹爆羊肉之类东西。吃完,有好买卖呢就再拉一两个;没有呢,就收车;这是生日!
钱会把人引进恶劣社会中去,把高尚理想撇开,而甘心走入地狱中去。
可是有一天方大小姐叫他去给放进十块钱,他细细看看那个小折子,上面有字,有小红印;通共,哼,也就有一小打手纸那么沉吧。
风吹弯路旁树木,撕碎店户布幌,揭净墙上报单,遮昏太阳,唱着,叫着,吼着,回荡着;忽然直弛,像惊狂大精灵,扯天扯地疾走;
祥子,一个来自农村的年轻好强青年,怀揣着拥有一辆属于自己的车的梦想,来到了繁华的北平城。他吃苦耐劳,省吃俭用,终于在经过三年的不懈努力后,买到了人生的第一辆车。然而,命运似乎并不眷顾这个勤劳的年轻人。不久之后,他的车被逃兵掳走,只留下他孤身一人和三匹骆驼。从此,他得名“骆驼祥子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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太阳平西了,河上的老柳歪歪着,梢头挂着点金光。河里没有多少水,可是长着不少的绿藻,象一条油腻的长绿的带子,窄长,深绿,发出些微腥的潮味。河岸北的麦子已吐了芒,矮小枯干,叶上落了一层灰土。
大概有十一点多了,祥子看见了人和厂那盏极明而怪孤单的灯。柜房和东间没有灯光,西间可是还亮着。他知道虎姑娘还没睡。他想轻手蹑脚的进去,别教虎姑娘看见;正因为她平日很看得起他,所以不愿头一个就被她看见他的失败。
千载难逢、与众不同、一声不响、轻描淡写、任劳任怨、小心谨慎、一来二去、自讨无趣。
祥子的手哆嗦得更厉害了,揣起保单,拉起车,几乎要哭出来。拉到个僻静地方,细细端详自己的车,在漆板上试着照照自己的脸!越看越可爱,就是那不尽合自己的理想的地方也都可以原谅了,因为已经是自己的车了。
他不怕吃苦,也没有一般洋车夫的可以原谅而不便效法的恶习,他的聪明和努力都足以使他的志愿成为事实。
不知等了多久,始终没人来拉骆驼。他大着胆子坐起来,从骆驼的双峰间望过去,什么也看不见,四外极黑